平淡的人生好像欠缺了一点什么,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了它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却又一种强烈的渴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这种安详宁静的快乐好像有一种让我惊惧不安的东西。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只要在我的生活中能够有变迁——变迁和无法预见的刺激,我是准备踏上怪石嶙峋的山崖,奔赴暗礁布满的海滩的。

【TSN/ME】Reincarnation

科幻背景,借鉴了头号玩家还有黑镜的设定,我把Facebook的名字和主营业务改了,但是创始人故事还是跟电影差不多的。不知道算不算be,我感觉可以说he了也可以说be了吧……

依旧烂文笔慎入,OOC警告,自娱自乐警告。


3.

“嘀嘀嘀,嘀嘀嘀”伴随着清澈的闹钟声,我逐渐从人工梦境中清醒过来。“玛丽安,早上好,今天上午十点您要去参加Dreamland的面试。我已经为您预约好了无人车,请您于九点半准时出门参加面试。”我的AI助理在我洗漱的时候向我汇报今天的行程。

随着AI技术的急速发展,当今社会已经人人都配备了一个这一个移植于耳后的专属助理。它们不仅能满足各种日常生活及工作需求,更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给人们提供一个虚拟现实帮助人们放松或专注。我今天将要去面试的Dreamland公司就是这个系统的开发商。

这家公司从创始之初就是一个传奇,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在大学时就研究出了模拟意识,随后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转换方向开始研发名为幻境的虚拟现实系统,随之成立了Dreamland公司。如今该公司已经将虚拟现实带入到了每个人的生活中。但随着虚拟现实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沉迷其中,许多人甚至抛弃了正常的生活选择终日靠打营养针维持身体机能而选择让意识长时间停留在幻境中。作为这一技术的开创者,马克·扎克伯格连同这家公司,常常遭受各种质问及控诉,媒体及各种民权团体几乎每天都在向政府抗议应停止幻境的应用,但被控诉者本人似乎对这些外界声音充耳不闻。他甚至计划继续开发之前的模拟意识系统,让人类能够彻底抛弃肉身,永远生活在幻境中。而这就是我今天要去面试的工作岗位。

选择神经网络学习的专业注定了我日后会走上模拟意识的道路。虽然许多人沉迷于幻境而放弃真正的生活,但那只是因为技术发展的不够完善罢了。我发自内心地认同马克·扎克伯格的理念:肉体终将是人类获得永生的障碍。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肉体意识不再成为必要的东西。

“所以,安小姐,你对我们公司的产品和模拟意识有多少了解?”坐在我对面的面试官向我问道。

“我认为贵司开发的幻境系统是一个半成品,只有真正研发出了模拟意识,即将人类意识永久上传至幻境中才是该系统的最终形态。我认为,同时我也相信这是扎克伯格先生创立幻境的初衷:给人类创造一个永久的乐园。”我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

对面的面试官听到了我的答案扬了扬眉毛,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他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那你对模拟意识有多少独立的见解呢?通过你提交的作品,我发现你的设计算法中有大量都是基于我司创始人扎克伯格先生初期的设计思路来构建的,你自己又有什么想法?”

“相信通过我的作品您也可以看出,我对扎克伯格先生的设计思路十分赞同。这并非因为我没有自己的想法,恰恰相反,我在尝试过其他各种思路之后才发现扎克伯格先生设计的这套网络算法是最简洁的,但仍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他的初期算法中会有模拟数据丢失或缺乏随机性的问题。在我的后续设计中已经对此做出了相应的改进,你可以看到。”我向面试官指出。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对我说道:“在和扎克伯格先生讨论之后,我们会在三天之内向您告知最终结果的。”

我有些意外:“扎克伯格先生也会参与招录?”

面试官笑了笑:“当然,我们公司非常重视此次模拟意识的重启工作,扎克伯格先生会全程参与其中。如果你能加入我们的话,你们会有机会一起工作。并且,从我的角度来看,你的希望很大。”

我极力抑制自己想大叫的欲望,强装镇定谢过了面试官,一路小跑出了公司。在回去的路上我向四面八方的神佛祈祷,希望各路神仙能保佑我面试成功。能和马克·扎克伯格一起工作,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命运女神果真眷顾了我,在面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我接到了Dreamland的电话,通知我准备下周入职。而在那时一无所知的我,还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实现心中的夙愿了。

 

进入公司工作一周以来,我发现同事们大多数都是对扎克伯格先生初期的模拟意识有些研究的人。这或许是他招人进来的标准?而模拟意识的开发工作也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虽然外界对我们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扎克伯格先生更多时间要去参加各种国会质询听证会之类,很难能抽出空当来参加项目开发,但他仍然不放过任何一点时间跟进项目进展提出改进方案。

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沉溺到开发工作中了,能把意识上传到幻境这件事实在太令我着迷,我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样,几乎不回家,也很少外出吃饭,饿了就吃点罐头。某个凌晨,我照例沉浸在项目开发之中,没有发现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轻轻推开。

“把最新的进度报给我。”我被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吓了一条,抬起头才发现扎克伯格先生坐在了他的办公桌前。

“好的,扎克伯格先生,我这就发给你。”我暂停了编译,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进度书。

“马克,马克就好。”他纠正我的称呼,“玛丽对吗?我经常看到你在这里通宵工作。”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想可能是我过于沉迷模拟意识中了,毕竟能让意识上传是我的毕生的梦想。”

“毕生的梦想?”马克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父亲……是个植物人。如果能成功实现意识上传的话,或许可以再和他说说话,让他从这个不能动弹的身体里解放出来。”

马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但是你真的认为我们模拟的意识就是人类本身的意识吗?”

“为什么不是呢?它和我们本身的意识有相同的思维方式,有同样的记忆,有同样的感情处理模式。如果不是的话并不是原理的错误,而是我们的算法有问题。”我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你和我以前很像。“他像结语一样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埋头审阅我给他发过去的数据。我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但是想想也只能作罢。

项目开发的非常顺利,我们在马克之前的版本上继续开发改进了半年有余,模拟意识做出的选择和本人已经可以保持99.9%的一致了。在经历了长久的睡眠不足和营养不良之后能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我感觉也异常欣慰。其他同事都劝说我先回去休息几天,等我回来再举办庆功宴。我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家里,回家直接倒在了床上,昏睡过去。

在我睡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醒了过来,AI助理却告诉我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我被解雇了。一瞬间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没有完全清醒,但随即我看到一条更加爆炸的新闻,让我彻底清醒过来:马克·扎克伯格宣布辞去Dreamland的CEO工作。

发生了什么?难道在我睡着的时候国会质询的结果下来了?Dreamland被拆分了?我四处上网搜索,却并没有看到相关的消息。我连忙打电话给项目组的同事,大家都表示在项目结束的当天,我们项目组就被解散了,所有员工都拿到了一笔可以让我们下半辈子无忧的赔偿金。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并且模拟意识程序也一直没有上线。

这是为什么?无数个疑问充满了我的脑袋。我想向同事打听一些消息,但却没人知道详细情况。

“别想这么多了,马克这是让我们工作半年之后可以提前退休了,拿这点钱干什么不好啊。追究这些有什么意义。”他们安慰我道。

我却无法放下,为什么。难道他要把我们辛辛苦苦工作大半年的成果据为己有?那我不是永远都没办法再同父亲说话了?

我决心向马克问个清楚。

2.

我找到了马克的住所,这是一栋不起眼的建筑,远不像一位成功的企业家的住所,但结合他素来低调简单的作风也并不很令人意外。我像他的AI管家报上了来意,却遭到了拒绝。“马克现在不见任何人。”他的AI管家如是说道。

直接问不行,那就采用迂回战术,除了本项目组的人,我唯一认识的就是当时面试我的面试官达斯汀了。我去到Dreamland想找他,却被告知我的门禁已失效。不得已,我只能在公司门口等待他的出现。一连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达斯汀。就在我思考着要不要换个方法的时候,我终于在公司门口逮到了达斯汀。他看到我的一瞬间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问我:“玛丽安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你很清楚我为什么来找你。”我有些气愤,“你当时在面试我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项目组只是给马克打工的对吗?我们做出的东西永远不可能上线给大众使用是吗?”

“我相信马克已经给了你们丰厚的报酬,并且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项目开发的成果完全归Dreamland公司所有,这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他怎么能把这项技术据为己有!这是我的梦想啊!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如果没有这项技术将会永远被困在那具不得动弹的躯体中。”

他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似的,脸上露出了一副悲伤的表情:“我很抱歉,玛丽安小姐,如果我们早知道……就不会让你进这个项目组了。”

“什么意思?”我突然想到了马克之前的那句“你和我以前很像”。“是不是和马克之前经历的过的事情有关系?”

他有些懊悔地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对我说道:“没有,玛丽安小姐,请不要再去追究这件事了。我给你一个忠告,追究下去,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进了公司园区,留下我一个人呆站在门口。我会后悔?那又如何!至少我清楚,如果我不能让马克把这项技术公开,我现在就会后悔!

从达斯汀和马克的话里可以说到过去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们对模拟意识的研发产生了动摇,所以我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件影响马克的事,以此来说服他改变想法。

说到Dreamland创立之前的故事,几乎地球上的每个人都知道,马克一开始和自己的好友爱德华多·萨维林共同研究模拟意识,但后来两人因为某件事决裂,马克开始独自研究,但之后很快马克把研究方向转到了幻境上,模拟意识的研究就此搁置下来。难道这件事和爱德华多·萨维林有关?

我四处查找资料,还好他们当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各大媒体都在大肆书写这对好友如何从亲密无间到反目成仇最终阴阳相隔。等等……阴阳相隔?我记得模拟意识初版停止更新的那天的日期,似乎就是爱德华多·萨维林去世的前两天。所以这件事一定和爱德华多·萨维林有关!

马克和爱德华多作为创立之初的合作伙伴,更像以一种支持朋友的模式,爱德华多负责提供资金和设备,马克则负责具体的研发。而他们当年到底为何反目成仇,众说纷纭,有说爱德华多不看好马克的研究前景突然撤资的,有说他们当年因为模拟意识是否真的能造福人类而发生分歧的,更离谱的是居然有人传闻他们本来是一对,后来因为感情不和所以分手了?

我摇摇头,这些小道消息果然不靠谱。要想知道背后的真相,还得询问当年的亲历者。所谓亲历者,除了马克和爱德华多,以及Dreamland的几位创始人。除了那位对我三缄其口的面试官达斯汀,还有两位,一个当年负责公关的克里斯,同时也是马克的大学室友,以及当年参与马克和爱德华多纷争的肖恩·帕克。我思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找肖恩·帕克。

要找这样的派对公子并不难,我通过一些朋友拿到了肖恩的线上派对邀请,参加了肖恩每天都会在幻境举办的线上派对。派对气愤热烈,因为是在虚拟环境中,人们玩地比在现实中疯狂百倍,我看到有人给自己安了尾巴,跟着音乐摇摆,有些人缠绕在一起,沉迷在肉欲的乐趣中,有人倒立着灌下好几听啤酒,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放飞自我的天堂。我在派对上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肖恩的踪影。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屋子里有一个关上了门的房间。这间房间好像凭空在我眼前出现,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肖恩就在里面。

我推开房门进去,一个中年人正望着窗外模拟的夜色。他虽然背对着我,但却好像早就知道我的到来一般对我说:“玛丽安小姐,你果然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你?你认识我?”我有些疑惑。

“这不重要。”他没有回答我。“我不仅认识你,还知道你要来问我关于爱德华多的事情。”

我承认道:“是的,帕克先生,我想问问你关于爱德华多的事情。我想让马克把模拟意识程序公开。”

他叹了口气说:“这或许真的是命运吧。马克可能也没想到会招来你这样的人。”

我刚想问什么意思,他转过身,举起了手打断了我的疑问对我说:“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

“我认识马克时爱德华多和他是亲密无间的好友。马克那时对模拟意识的研究已经小有成就,他并不是出于像你这样的执念,而是觉得有意思。爱德华多当时出于支持朋友的想法,同时他也认为这个研究挺有意思,所以出了一笔钱给马克做资金支持。模拟意识的研究虽然很顺利,但是还是有不少漏洞的,相信这点你比我更清楚。”我点点头。

他继续说:“但是那时马克还太年轻,他认为这些漏洞无伤大雅,可以在后续版本继续完善,但爱德华多却不这么认为,随着研究逐渐进行,爱德华多认为这个研究是个很可怕的技术。他要求马克暂停研究。去开发一款更能造福人类的东西,’比如说虚拟现实什么的’当时爱德华多这么跟马克说。马克觉得非常愤怒,他认为爱德华多看低了自己,也误解了模拟意识。就在这时他们碰到了我。当时我也很年轻,认为模拟意识比前人早就提出来的什么虚拟现实有意思多了。便支持马克不要听爱德华多的意见。

“爱德华多多次找马克沟通,他认为模拟意识充满风险,会造成很大的问题,甚至会毁掉人类。但马克充耳不闻。爱德华多后来便选择了撤资。他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马克,马克将爱德华多从当时的项目中除名,之后接受了其他风险投资,继续开发模拟意识。”

“那又是什么导致马克改变了对模拟意识的看法呢?”我仍旧充满疑问。

“爱德华多和马克决裂之后离开了美国,去了新加坡。但不就便被查出得了渐冻症。他的病程发展得很快,短短一年就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了。”关于这件事的报道我也在新闻上看过。

“马克得知之后想应用模拟意识将爱德华多的意识上传到计算机中,让他获得永生,但最后似乎是失败了。所以马克才不再开发模拟意识。”肖恩说道,“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其他的,恐怕你得去问克里斯了。不过我看你对模拟意识如此有执念,跟当年的马克真是如出一辙啊。你真的认为模拟出来的意识就是人们本来的意识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肖恩的问题。我也曾在心里问过自己,是啊,模拟出的意识真的是人类本来的意识吗?

1.

有了肖恩的引荐,我很快联系上了克里斯,他听说我要问爱德华多的事情,有些震惊。但听到了其中缘由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对我说,他手里有一些爱德华多的视频日记,直接看或许能找到答案。

我收到了爱德华多的视频日记之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看。这些日记很琐碎,基本是爱德华多的记录的一些日常。我以前从未有兴趣了解这个Dreamland的创始人,到今天才因为这样的理由去试着走近他。

爱德华多是个乐于社交的开朗的人,在大学时代,他便进入了投资协会。他在犹太人兄弟会上遇见了马克,那一天他的视频日记是这么说的,“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有些手足无措的小个子卷发男生,我下意识地就想到这应该是克里斯之前跟我提到过的他的那个天才室友。这个派对无趣又沉闷,其他人却意外的乐在其中,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觉得透不过气。我走向他,问他是不是马克·扎克伯格。他点点头,语速飞快的问我是不是克里斯提到的那个投资协会的学长。我很意外我们居然通过克里斯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又同时认出了对方。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你早就认识了他一样,我对他说可不可以交个朋友,他问我理由。我顺口说道,这个派对很无趣,我们可以一起走。他点点头说,这个理由值得交个朋友。哈哈,他太有趣了,我有预感,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爱德华多在这之后的日记几乎都是关于马克的,比如抱怨马克会频繁失约。“天知道他连续放了我几次鸽子!五次!他真的是个混蛋!并且每次我在柯克兰逮住他他都丝毫没有愧疚感。我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一个人?”

比如拉马克一起去听讲座,“马克太好笑了,今天我硬拉他来听投资讲座,以此弥补他之前对我的失约,我都能看到他全身都在拒绝。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在提醒我演讲人一句话结束之后喜欢晃脑袋。每次晃脑袋他都要说一次。搞得我后半程和他一样完全没有在听讲座而是注意那个不停晃动的金发脑袋了。不过那个人真的好爱晃脑袋,马克说他可能有印度血统,我觉得可能是真的。”

比如陪马克编程。“现在马克正在编程,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他的床上看杂志。他编程的时候完全不管外界的干扰,比如我现在这样,”视频转向马克的背影,爱德华多在他背后的衣服上涂鸦,写了个巨大的Eduardo,马克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看,就算这样他都不会有反应。我至少在他的十几件衣服背后签名过了。我有预感我可能以后会成为一个明星,在人们衣服上签名什么的,毕竟这事我越来越擅长了。”

看着这些视频日记我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马克在读书的时候还有这样的过去,爱德华多竟然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爱德华多和他之间的件件小事虽然无聊,但却让我深深的觉得他们之间的友情非同一般。

    我翻到爱德华的多第一次在日记中提到模拟意识的事情,他用乐观的口气说:“马克最近在搞一个叫模拟意识的东西,我觉得很有趣。因为之前我总跟他抱怨他沉迷编程的时候不理我,他说再模拟一个自己的意识给我,这样我在等他编程的时候就可以跟另一个他聊聊天了。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模拟的意识很像他,岂不是也会沉迷于编程而不理我?这会不会是个死循环?”我被爱德华多的想法逗笑了,说不定马克真的会这样呢。

     “今天马克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就对自己的意识进行了模拟,他居然让模拟意识跟我进行对话。而我,而我竟然没有辨别出来这不是他!”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甘,“他怎么能这么测试我,所以马克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由0和1所模拟出来的吗?我后来很生气的冲他发了一顿脾气,对他说模拟意识终究是模拟,是不能替代本人的。他却一副好像完全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说什么技术会完善,算法会更精密,迟早有一天可以完全拟合出来人类的意识。我有点无法接受,难道人类的大脑是0和1就能简单模拟出来的吗?”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爱德华多提出的问题正是现在许多人都在质问的事情,模拟的意识究竟是不是本人?就算他能百分百完美描绘出本人的思想、情感、抉择,但是人的思想真的有迹可循吗?我继续看下去。

    “我和马克的分歧越来越大。他认为我无法接受技术的革新,但是他怎么就不明白,模拟就是模拟,人有些时候做某些事情大概自己也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正是这些莫名其妙的瞬间让我们有如今的际遇。就如同我当时会和他搭讪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找他说话,或许是出于一瞬间莫名的冲动。但如果是机器模拟的我,就不一定会去找他说话。”他说罢自嘲地笑了笑,“我甚至跟他提议不如研究虚拟现实好了,他却说我说只知道模仿别人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我往后翻了翻,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录视频日记,最后一次是在他们决裂前夕:“马克说他会考虑放弃模拟意识,我向他道歉了之前的撤资行为,这一定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希望他没有在这期间丢失什么数据。他跟我说准备去做虚拟现实了,谢天谢地。我明天就去加州找他。”他关上了屏幕,就好像刚刚从我面前离开一般。屏幕黑了下来,完全沉默。我仿佛听见他兴冲冲地收拾行李,出门去找马克,只剩我坐在沙发上。

0.

我给马克留了言:爱德华多或许是对的,模拟意识不该出现在世界上。

很快,我收到了马克的消息,他邀请我去他家谈谈。我满脑子纷乱复杂的思绪,也不知道如何理清。在此时此刻,我开始问自己,难道把父亲的意识模拟上传了,就真的是他了吗?还是我自己在寻求慰藉罢了?

我到了马克家门口,这一次,我没有再受到阻拦,一路走到了客厅。我看到马克的屏幕正在放着爱德华多的视频日记,是我没有看过的部分。马克回头看了看我说:“你找过肖恩和克里斯了。”

我点点头,“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最终是什么让你彻底放弃了模拟意识。”

马克指指屏幕,“看完这个我再告诉你。”说罢他转身进了书房。

屏幕上的爱德华多显然是病了,他面孔有些凹陷,大概肌肉萎缩已经发展到了腿部,他不得不借助拐杖来行动。爱德华多费了很大劲才在屏幕前坐了下来,他长叹一口气说:“没想到我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希望他们没人告诉马克。那之后我单方面断绝了跟他的联系。无论他打电话还是发邮件我都通通无视了,他甚至还来我的新加坡找过我几次,但是我不想见到他。我怕,我怕我再见到他,看到他,就会忍不住想要原谅他。虽然他当时设下了陷进,让我把自己的股份拱手相让,但是我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在先。唉,我们之间的那些事太多太乱了,这样算起来,也不知道最开始是谁先对不起的谁。我的日子大概不多了,医生说我的病发展的很快,最多就只有大半年时间了。现在想想最大的遗憾就是我在最后也没有和马克和好。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他自嘲的笑笑,“我还挺想他的。”

不知道马克看到这段视频心里该作何感想。我打开了下一个日记,爱德华多此时已经非常虚弱了,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一样,这次似乎是别人替他打开的镜头:“马克,这段视频我想要留给你。过去的事情,我愿意原谅你,在哈佛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对你只有唯一的一个请求,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研究模拟意识,请不要模拟我的意识。请让我彻彻底底的走。”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走进书房,马克背对着我,我注意到他的衣服背面写着“Eduardo”,他没有转过来,只是像陈述某个公理一般用平稳的语调说:“我模拟了华多的意识。但是失败了,因为模拟的那个华多,在犹太兄弟会的那个夜晚,没有找我搭讪。模拟意识如同华多预言的那般,只能模拟人类理性选择的结果,而随机的情感和事件无法模拟。我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于是放弃了模拟意识。”

我想安慰他,这确实是初代版本的漏洞,但我们这次研究的版本已经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系统会随机模拟选择,让模拟的意识更加像人类。但终究也只是像而已。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模拟意识这个项目是我的私人愿望,我能理解你想和父亲对话的愿望,就像我想和华多再对话的愿望一样强烈,哪怕是假的也好,哪怕是不完美的复制品也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离去的人总归是要离去的,你要学向前看,而不是活在过去。所以,请你原谅我自私的选择,我不会把模拟意识开放。”

我沉默了。这一路走来,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对模拟意识的执念终究只是我的执念,这真的是父亲的愿望吗?就算模拟了父亲的意识,他仍被困在那个不得动弹的躯体里这一事实并不会改变。唯一得到慰藉的只是我,这样做的我,难道就不自私吗?

等等……马克刚才那话的意思……难道他要……

“你也模拟了自己的意识?!”我突然惊呼道,“马克,难道你要……”

马克终于转过身来,我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是笑着对我说:“是的,我要见到华多了。”

我急忙劝说道:“马克,你也可以用幻境见面,不必非模拟自己的意识,你还有很多事要做,Dreamland还有很多项目等待你开发,你是可以造福人类的啊!”

他笑了笑,问我:“你听说过一个叫《活了一百万次的猫》的故事吗?”

我沉默着,低下了头。他继续说道:“一只猫活了一百万年,他从不向人献媚,他做过国王的猫,做过农夫的猫,做过野猫,但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幸福。”

“直到他遇到那只白猫。”我说道。

“是的,爱德华多就是那只白猫。”马克起身离开了房间,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像是去赴一个期待已久的约会。


“Dreamland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近日被发现于家中自杀。他毕生致力于研究幻境系统,革新了人类的生活方式,他是改变世界的一个人。虽然他在生前饱受质疑,但他的死仍然震动了全世界。关于他自杀的原因,暂时无人知晓……”


     fin.


其实最后结尾想表达个意思就是模拟意识跟人类本身的意识还是有差别的,并不是一回事。但是马克由于无法从过去的遗憾中走出来,所以他宁可选择沉浸于这种有点虚假的东西里也不想再面对没有爱德华多的现实了,所以才选择了自杀。我发现我老是把爱德华多写死,真是太糟糕了。不知道这个算不算be,我个人感觉是个不大完美的he,毕竟模拟的意识也不是他俩本人了。


附: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文/佐野洋子


有一只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它死过一百万次,也活过一百万次。

它是一只有老虎斑纹,很气派的猫。

有一百万个人疼爱过这只猫,

也有一百万个人在这只猫死的时候,为它哭泣,

但是,这只猫却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有一次,它是国王养的猫,

它很讨厌国王。

国王很会打仗,一年到头都在打仗,

他把猫放进一个特制的篮子里,

带着它一起上战场。

有一天,猫被飞来的乱箭射死了,

国王在激烈的战场中,抱着猫痛哭。

国王无心打仗了,

他回到城堡,把猫埋在城堡的花园中。

有一次,猫是水手养的猫。

它很讨厌大海。

水手带着猫,游遍世界的大海和港口。

有一天猫从船上掉到水里,

猫不会游泳,水手赶紧用网子把它捞起来,

可是,猫已经成了“落汤猫”淹死了。

水手把像条湿布的猫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后来,他把猫埋在遥远港都的公园里。

有一次,猫是马戏团魔术师养的猫,

它很讨厌马戏团。

魔术师每天都把猫放进箱子里,

然后拿锯子把箱子锯成两半。

当他把毫发无伤的猫从箱子里取出来的时候,

观众都高兴得拍手叫好。

有一天,魔术师一不小心,

真的把猫切成了两半。

魔术师的两只手各拎着半只的猫,放声大哭。

没有人拍手叫好了。

魔术师把猫埋在马戏团小屋的后面。

有一次,猫是小偷养的猫,

它很讨厌小偷。

小偷总是带着猫在黑暗的街道上,

像猫一样轻手轻脚的走路,

小偷只到养狗的人家去偷东西,

趁着狗对猫汪汪叫的时候去撬开金库。

有一天,猫被狗咬死了,

小偷把猫和偷来得钻石,统统抱在怀里,

在黑暗的街道上一边走一边放声大哭,

回到家以后,他把猫埋在小小的院子里。

有一次,猫是孤独老婆婆养的猫,

它最讨厌老婆婆了。

老婆婆整天抱着猫,坐在小小的窗边往外看,

猫整天躺在老婆婆的腿上,

不是睡觉,就是打盹,

终于,猫年纪大了,死了。

皱巴巴的老婆婆把皱巴巴的老猫抱在怀里,

哭了一整天,

老婆婆把猫埋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树下。

有一次,猫是小女孩养的猫,

它最讨厌小女孩了,

小女孩不是背着猫,就是紧紧地抱着猫睡觉,

哭的时候,就在猫背上擦眼泪。

有一天,小女孩背着猫,

不小心,背带缠住了猫的脖子,

把猫勒死了,

小女孩抱着软绵绵的猫,哭了一整天,

最后,她把猫埋在庭院里的一棵树下。

但是,猫对死一点也不在乎。

有一次,猫不是任何人养的猫了,

它是一只野猫,

猫第一次成了自己的主人,

猫最喜欢自己了。

本来它就是一只有漂亮虎斑的猫,

现在当然更成了一只非常气派的野猫,

所有的猫小姐,都想嫁给这只猫,

有的送大鱼,有的送上等鼠肉,

有的给它珍贵的礼物,有的为它舔毛,

猫只是说:

“我可是死过一百万次的喔!

谁也比不上我。”

猫最喜欢的还是自己。

只有一只美丽的白猫,看都不看这只猫一眼,猫走到白猫身边,说:

“我,可是死过一百万次的喔!”

白猫只是“是吗?”的应了一声,

猫有点生气,因为,它是那么的喜欢自己,

第二天,第三天,猫都走到白猫那说:

“你连一次都还没活完,对不对?”

白猫也还是“是吗?”的应了一声,

有一次,猫走到白猫面前,

骨碌骨碌地在空中连翻了三个跟头,说:

“我曾经是马戏团的猫喔!”

白猫仍然只是“是吗?”的应了一声,

“我可是活了一百万次......”

猫说到一半,改口问白猫:

“我可以待在你身边吗?”

白猫说:“好吧。”

猫从此就一直待在白猫的身边了。

白猫生下了许多可爱的小猫,

猫再也不说:“我可是活过一百万次......”的话了。

猫喜欢白猫和小猫们,已经胜过喜欢自己了,

终于,小猫们长大了,一只只的离开了它们,

“这些孩子们也都变成非常气派的野猫了!”

猫很满足的说。

“是啊!”

白猫从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咕噜声,

白猫越来越像老太婆了,

而猫也变得更加温柔了,

它也从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咕噜声,

它希望能和白猫永远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有一天,白猫躺在猫的身边,

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了,

猫第一次哭了,从早上哭到晚上,

又从晚上哭到早上,

整整哭了一百万次,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有一天中午,

猫停止哭泣了,

它躺在白猫的身边,安安静静的,

一动不动了。

猫再也没有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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